李白与天姥”国际学术研讨会

暨中国李白研究会特别会议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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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论天姥山得名神话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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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竺岳兵先生在其新作《天姥山得名考辩》一文中，对唐代大诗人崐李白所梦游的天姥山的得名由来诸说，作了周详而慎密的考辩，指出崐在“天姥”一词命山之前，已有“西姥”一词，最早见于《淮南子》崐一书，天姥，即在天之姥，它是由西姥即西王母衍化而来的。这一观崐点，粗粗一看，似乎令人乍舌。其实，细加推敲之后，则令人信服，崐无可置疑。本文拟在以下三个问题上作些补充：一是从西姥到仙界女崐酋；二是为西王母配上东王公；三是以“在天之姥”命道教名山。这崐些问题，涉及到道教和民间的诸多信仰，其源盖出于古代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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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从西姥到仙界女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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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竺先生在文章中已经注意到《淮南子》中的“西姥”与郭璞在注崐释《山海经》、《尔雅》、《穆天子传》中所说的“西姥”的不同，崐认为这里“有一个转义过程”，即“姥”由一个侯国名转义为一位仙崐佛，是从东晋郭璞开始的。这个转义过程的具体情况又是怎样的呢？崐这里，根据有关资料，作一简单概述。

    在古老的神话传说中，或在道教与民间的信仰中，有所谓“王母”崐和“王母娘娘”的称呼，这其实就是古代侯国国名（一说原始部族或崐部族首领）西王母的俗称。《尔雅.释名》说：“觚竹、北户、西王崐母、日下，谓之四荒。”郭璞对此注曰：“觚竹在北，北户在南，西崐王母在西，日下在东，皆四方昏荒之国，次四极者。”又据《四库全崐书总目提要》卷142：“所谓西王母，不过西方一国君。”这个西王崐母侯国（部族）具体在什么地理位置呢？

    今查《山海经》“西次四经”和“大荒西经”、《穆天子传》、崐《汉书．地理志下》、《续汉书．郡国志五》等古籍，知西王母侯国崐的地理位置有不同的说法。一说在玉山；一说在昆仑山；一说在崦嵫崐山。诸说中以昆仑山最为著名，影响最大。古人把昆仑山视为神山、崐                                                  ─1─



仙山。《史记．大宛传》中虽与时论相左，但述昆仑山，则即称“昆崐仑其高二千五百余里，日月相避隐为光明也。其上有醴泉、瑶池。”崐唐人所撰《括地志．肃州酒泉下》说：“酒泉南山即昆仑之体，周穆崐王见西王母，乐而忘归，即谓此山。有石室、王母堂。”根据这些记崐载，古老的西王母侯国（部族）在边远的西方，虽不一定生活在传说崐中的昆仑山上，但大约在今青海、甘肃一带。西王母侯国（部族）的崐首领，也被叫做“西王母”。它与中原交往，可能在西周时期。

    随着西王母传说的流布，人们又把其历史从西周推向远古，出现崐“尧见西王母”，“舜时，西王母献白环及  ”（见汉贾谊《新书．崐修政语上》，《世本》、《尚书大传》卷3），于是西王母的历史传崐说渐而变为神话，西王母也由侯国国君（部族首领）而成神了。

    据成书于战国至汉初的《山海经》记载，西王母最初成神的形象，崐是一个半人半兽的怪神，虽有人的模样，但长了一嘴虎牙，蓬着头发，崐戴着首饰，还有一条豹尾巴，喜欢长啸，穴居野处于昆仑山中。它的崐这个怪模样，源于我国古代的动物崇拜和图腾崇拜。西王母侯国（部崐族）大概是崇拜虎、豹等猛兽并以此为图腾的吧！

    《山海经．西山经》云：“西王母其状如人，豹尾、虎齿、蓬头崐戴胜，是司天之厉及五残。”而“海内北经”云：“西王母梯几而戴崐胜杖，其南有三青鸟，为西王母取食，在昆仑虚北。”而“大荒西经”崐则谓：“（昆仑之丘）有人戴胜，虎齿、豹尾、穴处，名曰西王母。”崐从这里的描述中，可知西王母的神格是瘟神和杀神，“主知灾厉（瘟崐疫）五刑残杀之气也”（郭璞语）。这时，西王母并不住在天上，而崐是穴居野处于昆仑山中，它到底是男是女也还难说清。

    到了东汉末年，道教兴起。道徒们看上了西王母，将其拉入道门，崐并奉为尊神。道徒们感到原来怪模样的西王母有失尊严，于是穴居野崐处的怪神一变而为雍容尊严的天界女仙，并成为“一个掌管神仙名籍，崐世人升天为仙要先拜见她”的神仙女酋。这一衍变是从《穆天子传》崐开始的。

    《穆天子传》记周穆王西游而见西王母之事。这不一定实有其事，崐但周穆王曾经西征，因而把见西王母安在他的身上。这里的西王母不崐再是半人半兽的怪神，而是一位雍穆之异国人王：穆王执白圭玄璧以崐见西王母，并借瑶池举行答谢宴会，西王母为其唱起歌谣来。她自称崐是“天帝之女”，其身分一下子高了许多，而且性别也明确了，是一崐位不容置疑的正牌女王。《穆天子传》虽成书于战国，但其散佚时间崐                                                ─2─



很长，直到西晋初年，于汉南汲郡出土，为“汲冢书”之一，从而才崐得以流传于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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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为西王母配上东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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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姥即西王母，处在遥远的西边，怎么会与东海之滨的天姥山扯崐在一起？原来，随着道教的盛行，信徒们把西王母奉为女仙之宗，而崐男仙之宗则为玉皇大帝。玉皇一说又叫东王公。道教在《高上玉皇本崐行集经》（简称《玉皇经》）中宣称，此二尊神乃阴阳之父母，天地崐之本源，化生万灵，育养群品，“长生飞化之士，升天之初，先觐西崐王母，后谒东王公，然后升三清，朝太上也。”

    按说，王母据称是由“西华至妙至气”而化生，当然不是肉体凡崐胎，照理不该有什么男女情欲，夫妻之道，但人们既要把她神化，又崐要将她世俗化，把她与玉帝配成夫妻，过着天界的夫妻生活，有如人崐间帝后，俾便贴近民心。

    马克思有句名言：“宗教本身是没有内容的，它的根据不是在天崐上，而是在人间。”“人创造了宗教，而不是宗教创造了人。”由于崐宗教宣传的需要，信徒们给西王母配上东王公（玉皇大帝），这还是崐魏晋南北朝时代的事。在南朝齐梁时陶弘景搞了一个《真灵位业图》，崐就有“玉皇”、“玉帝”的名目，但“玉皇道君”总在玉清三元宫右崐位的第十一位，“高上玉帝”在第十九位，地位并不高，到了唐代，崐李家天子与太上老君（即老子李耳）攀上了亲戚，道教空前发展，一崐度成为国教，因而东王公与西王母一样便流行开来，一个在日落的西崐方，一个在日升的东方，日出日落和日落日出，太阳从东到西，再从崐西到东地运行不息，便构成神仙所居和出没之所的天界。

    从西王母到东王公，道徒们编造了两位尊神的形象、职司和影响，

俨然成为至高无上的统治权威。

    自从西王母变成仙界女酋之后，她的尊容也便不再是虎齿豹尾，崐而成为一个“与人间天子同席宴饮、雍容平和、能唱歌谣的妇人”了，崐据《汉武帝内传》的描写，她是一个仪态万千，年三十许的美人，“崐左侍仙女，右侍羽童”“天姿掩蕴，容颜绝世。”“神姿清发，光仪崐淑穆”。与这位天界第一夫人相匹配的东王公，据《玉皇经》的介绍，崐因道教信奉食玉，认为食玉可以长生，玉又是纯洁清净的象征，故称崐其为“玉帝”、“玉皇”，其侍则为玉女玉郎。据戏曲或庙中的形象，崐                                                  ─3─



玉帝身着九章法服，头戴十二行珠冠冕旒，有的手捧玉笏，完全是秦崐王汉武的打扮，因为道徒们只能按世间的最高统治者去塑造，而人间崐的帝王也希望天上的帝王有自己的影子。

    西王母本来是个专司刑法和瘟疫的凶神，自她衍变为女仙之后，崐便成为一位赐寿降福的福神了，汉朝时人们就已把她看成是赐福、赐崐寿、赐子、化险、消灾的女仙。她手中不仅有不死之药，而且还有能崐使人长寿的仙桃，常在瑶池边举办“蟠桃宴”。三界（天界、地界、崐水界或欲界、色界、无色界）十方（东、南、西、北、东南、东北、崐西南、西北、上、下）女子登仙得道者，都是她的属下。与西王母相崐比，东王公的职司范围更广，权力更大，不仅要管三界十方，还总管崐四生（胎生、卵生、湿生、化生）六道（天道、神道、人道、地狱道、崐饿鬼道、畜生道），俨然是宇宙总皇帝，因而具有至高无上、至尊无崐比的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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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以“在天之姥”名道教名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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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王母神话，为什么会同滨海地区一座并不很高的山联系在一起崐呢？从区域文化的观点来看，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外来的文化总是崐要通过本地的文化才能起作用的。“西姥”即“西王母”，当它从西崐边传来时，与东边原有的“盘古氏开天辟地”神话相契合、相触发。崐从而以“在天之姥”即“天姥”一词命道教名山（第十六福地）。这崐想来是顺理成章的事。所以，竺岳兵先生在文章中说：“东晋时期，崐大批北人南渡，与南人杂居。因此，这里所说的王母的出生，当是北崐人南人共同创造的神话。”由此看来，“天姥山”之名，当是南、北崐神话相交融和相结合的产物。

    “盘古王”，民间俗称“盘古皇帝”，则是南方人共同的信仰。崐正因为有此共同的信仰，所以对于从西边传过来的“王母”神话便能崐接受和理解，南北交融和结合的结果，便又创造出王母出生的神话，崐即葛洪在《枕中记》中所述的：王母为盘古氏之后代，盘古氏住在天崐的中心，叫玉京山的宫殿里，后来从崖岩灵水中诞生了天姿绝妙的太崐元圣母，后盘古与太元圣母通气结精而生西王母，又被盘古“召回天崐京宫”。正因为有这样的一段神话姻缘，所以人们把连接天地的柱子崐叫做“天姥山”，也就约定俗成了。

    由于古神话传说的流播，以及道教的兴起，定出“洞天福地”，崐再加交通条件上的处于东西“高山走廊”的独特地位，所以“天姥岑”崐在唐前就已出名，历来被称为“缥渺之所，神仙原委”。此山险峻，崐人迹罕至，故多神秘色彩。据《后吴录》载：“剡县有天姥山，传云崐登者闻天姥歌谣之响。”而据《穆天子传》，西王母也正是一位善歌崐的女仙，当时周穆王西征，执白圭玄璧，以见西王母，西王母再拜受崐之。穆王借西王母之瑶池举行答谢宴会，西王母高兴地为穆王唱起歌崐来。其歌名为《白云谣》，词曰：“白云在天，山陵自出。道里悠远，崐山川间之。将予无死，尚能复出。”穆王还为之答唱：“予归东土，崐和治诸夏。万民平均，吾顾见女，比及三年，将复而野。”今我进一崐步查证，西王母的歌中还有“虎豹为群，于鹊与处”之类的歌词，说崐明它还未脱尽“兽”味，是其侯国（部族）时期的作品，这要比其为崐“仙”时更早。可见，“天姥歌谣”之说，是西部文化的影响所及，崐是西王母神话与天姥山自然风景相结合的结果。

    再说，早在汉初，就流传着西王母有不死药的说法。刘安《淮南崐                                                  ─5─



子．览冥训》称：“羿请不死之药于西王母，妲娥窃以奔月。”妲娥崐即嫦娥，是羿的妻子，传说羿从西王母那里求得不死之药，未来得及崐服用，嫦娥偷偷地吃了，于是成仙奔入月中为“月精”，如此，西王崐母便是掌有不死之药的女仙了。而所谓“不死之药”，就是后世所传崐的天姥山、天台山一带所产的“乌药”。秦始皇时代，始皇就派方士崐徐福出海寻求“长生不老之药”，徐福率童男童女出海，达“三神山”，

后至“平原广泽”而“止王不来”。天姥山、天台山一带所产的“乌崐药”，十分名贵，经现代科学的研究，是治疗心血管疾病的良药。由崐于有这样的天然所产药物的优越条件，所以从西部传入的西王母神话，崐与一座山的结合，并以“在天之姥”命之，也是可以理解的。由此，崐近来有人提出的所谓天姥山之名源自离天姥山达六公里之遥远的新、崐天交界处万马渡天台山一侧的“天姥岩”之论，也便不攻自破了。

    关于王母与“天姥”命名之间的关系，在竺先生的文章中，还提崐到“天鸡”、“蟠桃”等等因素，因其论析较详，这里就不重复。总崐之，天姥之名源自西王母神话的立论，是有充足的根据和理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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