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用彤(锡予)先生于1938年6月在长沙商务印书馆出版了《汉魏两晋南北朝佛教史》,此书是
名至实归,正是这样一部有极高学术价值的著作,在1942年由当时的教育部授予最高学术奖。“最高奖”仅两部,另一部是冯友兰先生的著作。由此也可见此奖规格之高,获得之不易。但是,出人意料,汤用彤先生得知此事后,反而不高兴了。对朋友说:“多年来一向是我给学生打分,我要谁给我的书评奖。”用彤先生之公子、北京大学著名教授汤一介先生在《昌明国故,融会新知》一文中曾说及此事。
汤用彤先生的“不高兴”使我们看到了在这样一些把生命献给学术的前辈知识分子身上,那种非常难能可贵的而更值得珍视和学习的精神。汤先生不看重别人对自己著作的评价,哪怕是“最高奖”,这无疑是基于自信和自持,他明白一部著作之价值并不一定由是否获奖来表明。自己的呕心之作,其价值和意义,心中必自明,对其评价不为外界左右,心自不受束缚。这也是中国优秀学人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使然吧。
坚守一种高尚的人格精神是不容易的,我们在汤先生身上看到了这种坚守,一种对君子人格的坚守,也是如林语堂说的,在这熙熙攘攘、世事纠纷的世界上,唯有一个“直”字可做标准。用彤先生对评奖的淡漠也正表现出他坚守的标准也正是这个“直”字。对“最高奖”不高兴,并不是说他对自己的力作不看重,相反,这正表达出他的自信、自爱,因为这样的学术著作首先是自己的。
汤用彤先生对待评奖的态度使我又想到伟大的女性、两次获得诺贝尔奖的玛丽·居里。她一生献身于科学,特别是对放射性元素的发现、研究作出杰出贡献,发现放射性元素钋。为了科学,当美国总统决定送给她珍贵的
评奖并非不需要,更并非一律伪劣。对真正的贡献、学术创新应予肯定,更可表彰颁奖,以尽量使之有社会积极影响,成为楷模、榜样,这可发扬学术的科学精神,并促进社会进步。翻译家林少华先生的话也使我们深思:“今日中国的大学校园里,难得再有经得起学生再三阅读、品味、传诵的尚未老态龙钟的教授及其故事。”(《大学、大学教授:等等灵魂!》,《社会科学报》)说得极是!今日之大学教授、知识分子们,太需要“不降其志,不辱其身”的学人精神了。